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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禅与自行车维修艺术

在电子世界里呆太久,我想要触摸这个物理世界,来提醒自己什么才是最真实而强烈的。



我和我的宝贝_(:з」∠)_


三番有个美好的地方叫做The Bike Kitchen,全靠志愿者运营,交大几十刀的钱有一年的会员资格,可以在那里改装或者从零开始组装一辆自行车。他们有的全都是别人捐赠的二手零件,在破旧的零件堆里有时也能淘到宝贝。


于是我决定给自己装一辆山地车。


很久没有这样可以透彻了解一个事物的机会了。我们每天匆匆忙忙地经过,对身边的事物的了解大多都只停留在外表与功能,而对它们背后是如何形成和运作的一无所知。我很想要知道的更深一些。


我找到了一个80年代产的Raleigh酒红色山地车车架,据说前面有过七八个人都尝试过想把它建起来,然而最后都放弃了(我后来才知道为什么然而已经迟了)。


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旁边的人看上去都懂他们在做什么。然而我对机械一窍不通。我甚至不知道螺栓的英文是什么。其实我也并不知道它是干嘛用的。


还好那里的机械师都非常热心帮忙。在与自行车搏击的过程中,它慢慢变得不那么可怕了。我可以看到它现在特定的形态背后是多少人的经验、思索和反复试验,看到它的逻辑和意图。


它不再是一些金属棍和橡胶圈。它充满着人的思考。



赫伯特西蒙写过的一个寓言故事:


有两个钟表匠Hora和Tempus,他们的表做得非常精致,各有一千个部件,要一个个装好。如果在他们组装钟表的时候有顾客来电话,就会立马中断手上的工作,此时未组装完成的部分就会散架。


他们两个人的表的设计是不一样的。按照Tempus的装法,只有一千个部件全部装好了钟表才是稳定的。在组装的过程中若是被打断,手上所有目前已装好的部分都会散架。


Hora的表被设计成多层级的结构。十个小部件组成一个中部件,十个中部件组成一个大部件,十个大部件组成一个钟表。当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只有他现在手上还未装好的那个子结构会散架。


所以,Hora需要完成的组装件数量是Tempus的111倍。然而西蒙算出,假设两人在组装每一个部件的时候受到中断的可能性都是百分之一,那么平均来看,Tempus完成一个钟表的时间大约是Hora的四千倍。


不论是组装钟表、自行车还是任何复杂的机械发明,如果把它们看做是系统的进化,那么同样的道理就适用:有稳定的多层级结构的系统比一个平行组成的系统更有可能在进化的过程中幸存下来。在一辆自行车上可以看到,很多零件的设计是为了能够在组装的过程中形成这种互相之间相对独立的稳定的子结构。


如果在保证不出差错的理想状态下(零件都不会松动或脱落或者被碰撞而变形),一辆自行车的设计其实可以非常精简。然而面对现实世界中的不确定性,我们要安放很多看似累赘多余的仅以调整维修为目的的弹簧和螺丝。这是一个用多花时间和材料来换取稳定性的问题。



自行车是不会自己把自己装起来的。如果我们能想起曾经是有一个人用他的手在做这些事情,用他的大脑在思考和解决问题,也就能意识到,在它看上去工业的外表背后,每个形状、线条和材质都是有心的。


身边的工业产物很容易被人当做冰冷没有生机的东西。塑料,钢铁,橡胶,玻璃。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他们现在的形状。莫名其妙、毫无美感和人情。然而却没有想到,这些曲面、凹痕和开口,它们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在那里的。它们在那里是因为曾经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将它们留在了那里。


我走在路上看每一栋水泥房子,它们的玻璃窗户,路上的金属栏杆和车,努力地去感知。它们其实看起来也很友善而充满人性。




参考:


Simon, H. A. (1991). The architecture of complexity. Springer US.


Pirsig, R. M. (1974). Zen and the art of motorcycle maintenance: An inquiry into values. New York: Morrow.


Bike Kitchen San Francisco. Retrieved from https://bikekitche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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